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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在邮轮上失踪,1个月后,我在负二层的舱房找到她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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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9-4 15:40: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楔子

昏暗狭窄的船舱底部,一个鬼祟瘦弱的身影,正贴着舱壁快速移动。和上层的歌舞升平,金碧辉煌相比,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冰冷的甲板,分割出两种不同的命运地位。

女孩仿佛能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她紧张的恨不得立刻掉头离开。但使命感促使着她不断往更阴暗的深处走去,终于,她接近了那间最尽头的舱房。

舱门虚掩着,似乎里面的人刚离开不久,或许很快就会回来。

顾不上那么多了!女孩咬了咬牙,握紧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推门钻了进去。

这间舱房没有开灯,黑暗中传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女孩哆嗦着,点亮了手机。下一刻,她狠狠捂住嘴,把发出一半的尖叫生生咽了回去,手电筒的光线也因颤抖而摇摆不定。

这是怎样一副场面啊!

去世的人像咸鱼一样,被倒挂在天花板上。

最可怕的是,舱房的角落里,还堆积着四五个用黑色塑料袋包裹严实的,类似人形的物体。

“拍下来…相机…对…全部拍下来……”女孩有些神经质地小声嘀咕着,颤巍巍地举起相机。

慌乱中,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闪光灯亮起的瞬间,黑暗变成了白昼,残酷的场景,更加清晰地展露在她眼中。

突然,一只腥臭地大手从背后捂住了她了嘴,另一只手按着脑袋,把她狠狠往舱壁上撞去。一下…两下…五下,直到女孩再也没有声息,才缓缓松开……

1

月仙岛,183号珠池公馆内,沈淼正蹲在院里子,一下下抚摸着牡蛎的头。黑白相间的高大卷毛狗,老老实实地蹲在原地,亲昵地蹭着主人。

“沈姑娘,咱们要是再不动身,可就赶不及了。”陆裕拎着二人的行李箱,站在门口说道。墨镜遮住了他小半张脸,酷酷地靠着铁门,逆光而站时更显的身材高大有型。

老仆人沈余今走上前,朝沈淼道:“小姐放心,家里我会照料好的。”

沈余今六十有余,他的父亲,爷爷,太爷爷,祖祖辈辈都是沈家的仆人,可惜传到他这里断了后。前段时间,沈余今出了趟远门,就是想物色一个孤儿,趁着自己还能动培养出接班人。

可惜左看右看都不甚满意,倒是没少资助这些可怜的孩子。结果一回到月仙岛,却对突然闯入沈淼生活的陆裕颇为满意,言语间都带了股提携小辈的慈爱。“陆先生,小姐还麻烦你多多照顾了。”

“沈爷爷,还不一定是谁照顾谁呢。”沈淼亲了亲牡蛎,起身道:“走吧。”

陆裕笑了笑,绅士地上前拉开车门,扬起的下巴露出侧脸好看的线条,言语轻快道:“好的沈小姐,那就麻烦你多多保护我了。”

汽车乘轮渡出了月仙岛,又直奔码头,抵达时刚好是上午九点半。

陆裕取了船票,转身往候船室走时,视线越过人群,看到了停在港口的高大邮轮。

某个瞬间,他感觉脑子里嗡地一声,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邮轮在公海被炸毁的瞬间,恍惚中耳边皆是逝去队员们的叫喊和爆炸声。

天旋地转,陆裕踉跄着扶住身边的栏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直奔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调整好状态。

就在他盯着镜子深呼吸时,注意到角落里也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叔,靠着墙神经质地一口接一口抽烟,粗糙的手指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陆裕心里有些痒,摸了摸兜发现自己的烟留在包里了,只好上前道:“不好意思,能不能…”

中年人看上去极为憔悴,胡子拉碴,眼底带着深深的疲惫。他递给陆裕一支烟,又掏出火点上,不等陆裕道谢,就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推门走了出去。

“真是个怪人。”陆裕摇了摇头,低声嘟囔道。

从卫生间出来,陆裕迎面遇到了找来的沈淼,后者注意到他滴水的发梢和衣服上淡淡的烟草味,蹙了蹙眉。“你没事儿吧?”

“当然。”陆裕接过沈淼手里的行李箱,表面已经恢复了平静,若无其事道:“上船吧,时间差不多了。”

2

星德瑞拉号邮轮离开港口时,岸边站了不少送别的人。沈淼和陆裕放好行李后,到甲板上吹风,看着逐渐渺小如蚂蚁的人影,陆裕用修长的手指比了个画框。

“你在干什么?”沈淼不解道。

“拍照留念。”陆裕放下手,眯了眯眼睛。“这里面或许有就人,是来见最后一面的。”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这趟邮轮是往返的。”沈淼扭过头,盯着陆裕的眼睛道:“多愁善感不适合你。”

陆裕沉默片刻,吐出一口气,继而俯在栏杆上哀嚎。“气氛啊!我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气氛全没了!”

他用手半遮着眼睛,扭过头时,正巧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是那位在卫生间吸烟的大叔,陆裕匆忙一瞥,只看到他行迹有些鬼祟,似乎是在跟踪前面的人。

沈淼顺着陆裕的目光看去,倏然出声道:“他怎么也在船上,你认识杜撰风?”

“谁?”

“杜撰风是很有名的珠宝商,家财万贯。”沈淼说道。

陆裕直起身,朝那边使了个眼色,挑眉道:“我在看那个大叔,啧啧,跟踪的本事不到家啊。”

陆裕摇了摇头,决定还了那支烟的人情。

就在两个保镖窃窃私语,不住打量中年人时,陆裕突然过去,亲热地揽住他的肩膀,勾肩搭背地带着人往反方向走,低声道:“记住,如果你一直盯着猎物看,就会打草惊蛇。”

“你……”男人一惊,警惕地看向陆裕。

后者却撒开手,笑道:“要不是你那支烟,我可不喜欢多管闲事。”

陆裕走的潇洒,仿佛真的只是恰好路过,帮了举手之劳。中年男人心怀警惕地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陆裕和沈淼离开甲板,才悄悄松了口气。

之后整个下午,二人都在星德瑞拉号上转悠,基本上摸清了邮轮各个区域的大体分布,甚至还有些意外的小收获。

深夜,邮轮依旧灯火通明,不过船舱外基本上已经没有太多的旅客,大家都集中在室内活动区域。

沈淼换了身行动方便的衣服,和陆裕一起,悄悄摸到了下层。星德瑞拉号一共十八层甲板,从七层往下,就是禁止旅客入内的轮机房、货舱、乘务员房间和部分服务设施了。

白天的时候,他们无意中听到船员在讨论星德瑞拉号下层闹脏东西。放在普通人身上,可能唯恐避之不及,但在沈淼看来,却是条十分值得调查的可疑线索。

“这地方看起来真是阴冷。”陆裕揉了揉鼻子,他敏锐的直觉已经开始发出警告。“我们得小心点儿,被发现就打草惊蛇了。”

尽管下面只有六层,面积依旧很大,舱房更是多不可数。沈淼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一个半掌大小的木盒。

只见盒子里有一汪清水,水中有个五厘米长的灰蓝色细长生物正游来游去。这玩意不知道是用什么制成,关上之后竟然严丝合缝到一滴水都不会撒出来。

陆裕满头问号,诧异地看向沈淼。后者猜到他要问,便率先解释道:“这是盲鳗,如果这艘游轮下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它会带我们找到。”

盲鳗是一种低等脊索生物,嗅觉十分灵敏,喜欢吃腐肉。沈淼单手拖着木盒,又往水中撒了些鱼骨粉,那盲鳗受了刺激,便开始四处游窜起来,最后停在朝东的方向,不断撞击着盒壁。

木盒中的盲鳗就像指南针一样,引导着二人走过一间间舱房,下到负二层。

远远的,陆裕便注意到两个身形健壮的男人在走廊中来回踱步,叽里咕噜交谈着什么。其中一人背对陆裕时,甚至能清楚地看到男人腰间别着手木仓。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陆裕见沈淼把木盒收起来,挑眉道:“这盲鳗有点儿厉害,比警犬还好用。”

沈淼摇了摇头。“万物生生相克,盲鳗也只有在海里才管用,哪怕是在甲板上层都不行。”

俩人正琢磨怎么把看守引开,就见其中一人身上的对讲机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有人用英语重复着X区有人闯进来了云云。

陆裕挑眉。“或许调查这艘船的不止我们。”

很快,两个守卫敲了敲舱门,便掏出枪离开了,陆裕拦住要出去的沈淼,让她先别着急,果然没过多久,一个白人男子便边提裤子边从舱房里走出来。

大概是此处偏僻没有人来,他没有急着把门关严。透过一人宽的缝隙,沈淼注意到房间里似乎关着很多黑人。

他们有男有女,看上去年纪都很小,最大的也不超过三十。这些人被捆绑着,拥挤地缩在角落里,大多神情麻木,看上去半死不活的样子。

3

“这么多有色人种人,恐怕都是偷运的。”陆裕咬了咬牙,着实看不上这些连孩子都不放过的畜生。“难道星德瑞拉号的秘密就是转卖人口?”

“不一定。”沈淼面色凝重,如果是,应该在国内就把人卸下去了,怎么可能又给拉回去呢。

“你想去救他们吗?”陆裕有些担心地看着沈淼,目前形势不明,又在海上,贸然行动十分危险。况且这些人救出来,又能把他们藏到哪里呢?

如果沈淼执意行动,他说什么也要阻止,好在后者冷静理智地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我们跟上刚才那两个,看看闯进来的是什么人。”

二人离开这条走廊,他们必须迂回一下,绕过守在门口的白人,才能不被察觉地跟上去。邮轮上都有区域分布图,陆裕方才经过时还扫了眼二层的平面图,但对讲机里提到的X区却没有标记。

“这七绕八绕的,都快转向了。”陆裕走在前面,时刻警惕着四周,还要提防着两边紧闭的舱门会突然有人出来。

倏然,一声枪响从前方传来,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陆裕试了试身边的舱门,发现没有上锁,立刻拽过沈淼把人拉了进来。透过门缝,他很快看到一个长着东方面孔的男人仓皇跑了过去。

是他!陆裕心中一动。

当剩下的两个脚步声接近,叫喊声到舱门外时,陆裕突然踹开门。铁门向外弹开,迎面击中了其中一人。

陆裕闪身而出,交手间握住对方的手腕,用力向外掰,一声惨叫后,紧跟出来的沈淼用手刀击中对方脖颈,将人打晕了过去。

“身手不错!”陆裕咧开嘴,踢了踢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俩人。“怎么处理?”

“你们……到底是谁?”

陆裕倏然回身,把沈淼挡在了身后,才看清站在离他们几米外的,正是那个在厕所里吸烟的男人。方才就是他从门前跑过去,陆裕才决定出手,没想到这家伙听到打斗声后,又折返回来了。

“我们可是救了你两次的人。”陆裕歪了歪头,挑眉道:“你呢?抱着什么目的上船的?”

男人动了动嘴,内心挣扎片刻,正犹豫着是否和盘托出,远处便传来了更大的动静。看来是枪声让某些人紧张起来,更多的人加入了追捕他们的行列。

“我叫丁立山。”男人急声道:“先离开这里,然后再说其他的吧。”

三人一路躲避追兵,一直跑到甲板上,又混进人多眼杂的酒吧才松了口气。

陆裕在吧台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下,招呼调酒师道:“两杯威士忌,一杯可乐。”

“三杯。”沈淼按住陆裕的手,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二人不要轻举妄动。

酒吧里,四五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男人闯进来,只碍于旅客众多不敢轻举妄动。

领头的人打了个手势,便四散开来。陆裕揽住沈淼,朝丁立山举杯,假装他们是一对情侣和好友。服务生盯着三人看了一会儿,大概是沈淼和陆裕表现的太自然了,便收回视线,朝远处走去。

陆裕立刻松开手,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有些不自然地瞥开头。

恰好这时,一个穿着邮轮制服的管理层径直走进来,附在调酒师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从他绷紧的上半身和姿态看,似乎对这个白发苍苍的调酒师十分恭敬。

三人又等了片刻,才从酒吧离开。丁立山的舱房在下几层,沈淼订的却是风景极好的套房。这个时间段走廊里静悄悄的,丁立山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吁了口去一咬牙迈进去。

“我们要是坏人,就不会救你了。”陆裕大咧咧地窝进沙发里,上下打量丁立山,不客气道:“希望你能诚实地讲话。”

“星德瑞拉号,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美好,它不止是一艘邮轮。”丁立山克服心中的怀疑开了口,后面的话再说起来就容易多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却没有点燃,只是叼在嘴里,手中反复摆弄着打火机。“据我所知,这艘船上,藏着很多有色人种。”

陆裕和沈淼对视一眼,后者说道:“我们看到了,但我不认为他们是在贩卖。”

“你的猜测是对的。”丁立山深吸口气,指尖因为气愤而微微颤抖。“他们在用人命办赌局。”

4

原来,丁立山收到消息,星德瑞拉号上圈养了大批人,在邮轮上开设了地下场。

每逢月中,大批受邀的富豪们就会登船,夜间偷偷前往赌场。他们会把人扔进池子里,让他们拿着冷兵器跟鲨鱼搏斗,甚至是让同类之间互相残杀供富豪们取乐。

沈淼秀眉轻蹙,低声道:“原来…关于昆仑奴的传说不是假的。”

陆裕没听清,挑眉道:“什么奴?”

“这要从几百年前说起。我的祖上,留下了很多手札记载,这其中,就有描述昆仑奴的故事。”沈淼走到阳台,凝视波光淋漓的海面。

古代,周边国家要向华国朝贡,这其中最特殊的,就是贡人。

这些人可以分为四类,奴隶、艺人、畸形人还有战俘。自唐以来,昆仑奴最为受欢迎,主要来源就是南海的有色人种,古代便有‘善水昆仑’一说,善游,入水不瞑。

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绝大部分人类的内心深处都渴望着战争,杀戮和流血的冲动,才是本性。为了满足这点,贵族就会把奴隶圈禁起来。

沈淼垂下眼。“想不到几百年过去了,还会在现代文明的社会发生这种事。”

“这些是谁告诉你的?你的线人呢?”陆裕震惊之余仍保持着理智,盯着丁立山,刨根问底道:“还有,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是我女儿…她失踪了。”丁立山深深吁了口去,把脸埋进手掌间,似乎整个人都垮塌了下去。

良久,他沙哑地声音才闷闷传来。“我女儿叫丁井囡,她是个自由记者。”

事实上,丁立山在一个月前,还是名电视台的记者。直到女儿失踪后,他多方求助无果,才辞去工作,亲自开始漫长的调查和追踪。

丁井囡是个性格叛逆的姑娘,从小胆子就大,又不喜欢受人管束,毕业后她没有听从父亲的建议,而是做了一名随心所欲的自由记者。

一个多月前,丁井囡遇到了一位东南亚的女人,从她口中得知了一条关于邮轮的可怕内幕消息。

“囡囡没有告诉我她来调查星德瑞拉号,一开始我跟警方都以为她是在城市里遇到了麻烦,循着这条线白费了不少力气,后来我才发现了她的日记本和调查资料。”

“你为什么不报警?”陆裕问道。

“报了。”丁立山沉默片刻,颇有些无力道:“警察局管不到这里,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我不想惊动系统里的人。”

他说的模糊,但沈淼二人听懂了,星德瑞拉号敢做这种事,背后一定有人撑腰。丁立山害怕打草惊蛇,才不得已以父亲的身份涉险,抱着渺茫的希望想找回失踪的女儿。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杜撰风?”沈淼问道:“那个大珠宝商。”

“我怀疑他也参与了赌局,方才我就是跟着他,才摸到了负二层甲板,可惜后来跟丢了。”丁立山说到这儿,顿时愁容满面,后悔道:“可惜还是暴露了,让对方起了警惕心。”

丁立山的担忧是对的,经过这场变故,邮轮上的安保加强了不少。

陆裕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后面带遗憾,耸了耸肩,朝二人道:“看来这两天我们是不能再有大动作了,如果不能一下击中敌人要害,最好先避避风头,伺机行动吧。”

夜已经深了,陆裕让丁立山回去,便和沈淼各自进屋关好房门准备休息。

海浪发出唰唰的低语,潮湿的风从阳台吹进来,月光照亮了漆黑客厅的一角。在这银针落地可闻的寂静中,头顶上方的通风口发出悉悉窣窣的动静。

沈淼动了动耳朵,倏然睁开眼,披上外套从卧室走出来。和她几乎同一时间出现的,还有睡眼惺忪的陆裕。

在沈淼的注视下,后者收起那股懒散劲儿,站在下方仰头凝视漆黑的通风口。“我记得…有服务生说这艘船不干净吧?”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营造恐怖的气氛,只可惜对面的是沈淼。后者脸不改色地拖过茶几,站上去侧耳倾听。“离我们还有些距离,最好进去查清楚。”

“太窄了,我钻不进去。”陆裕目测了一下宽度,蹙眉道:“沈小姐,我也不同意你一个人去,这船上指不定有多少脏东西。”

“不用担心我,而且,人心才是最可怕的。”沈淼把散开的长发随手扎了个偏低的丸子头,朝陆裕抬了抬下巴道:“托我一把。”

5

见她执意要自己上去,陆裕有些担心,又拗不过胆大的沈淼,只好让她踩在自己肩上,把人稳稳举起来。

沈淼拆卸下通风口的挡板,果然毫不费力地钻了进去。她身子骨生来就软,即便在狭小的通道里,也能行动自如。

只是这里面黑暗阴冷的很,间隙有呼呼的风声刮过耳边,仔细分辨这其中还隐约夹杂着细微的哭声。

沈淼定了定神,她面无表情地点亮手机,朝声音来源的方向匍匐爬去。转过两个弯后,一个蠕动的黑影出现在视线中。

沈淼摸出一把小刀,谨慎地用手机照过去。

黑影发出短促的惊叫,受惊般缩成一团。沈淼心里咯噔一声,眼前的竟然是个年纪不大的黑皮肤女孩。

另一边,陆裕在客厅里等的着急,就在他忍不住要爬上去看个究竟时,沈淼突然从通风口探出头,动作干脆利索地翻了下来。

紧接着,她朝上面张开手,放缓声音用英文说道:“别害怕,下来。”

女孩这才如惊弓之鸟般小心翼翼地露出半张脸,见房间里只有沈淼二人,犹豫半晌终于跳了下来。

“她是…”陆裕满头雾水,试探性地问道:“难道是我们刚才在下层见到的人?”

沈淼点了点头,扶着女孩坐到沙发上,又拿了些水和吃的,趁着后者狼吞虎咽时,朝陆裕道:“她说自己叫伊莲娜,是从下面逃出来的。”

既然已经结成的同盟,沈淼自然不会忘了丁立山,后者收到消息赶来时,伊莲娜已经平静了些,正好奇地打量四周。

没想到丁立山看到她的第一眼,倏然激动起来,冲上去紧紧抓出伊莲娜的肩膀,目光死死盯着她的脖子道:“你这护身符是哪来的!”

伊莲娜受到惊吓,尖叫着挣脱丁立山,躲到了沈淼身后。她听不懂中文,下意识以为这个中年大叔要动手。

丁立山满脸焦急,见伊莲娜不停亲吻上面写着中文的护身符,双眼通红道:“那个护身符是我女儿的!”

沈淼闻言挑眉,安抚地拍了拍女孩,问道:“我们知道这不是你的,它真正的主人在哪?”

“对不起。”伊莲娜摇了摇头,泪眼汪汪地看着沈淼。“她死了。”女儿在邮轮上失踪,1个月后,我在负二层的舱房找到她踪迹。

这句话丁立山听懂了,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地往后倒去,离他最近的陆裕忙把人扶住,同情地看了眼这位悲痛欲绝地老父亲。

“她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她?”沈淼握住伊莲娜的手,带着她做了几组深呼吸,用尽量平缓的声音道:“把你知道的信息都告诉我。”

“半年前,我被骗到这艘邮轮上……”

伊莲娜看向窗外的大海,遥远的彼岸,是她以为再也回不去的家乡。在哪里,像伊莲娜这样大的女孩早早就嫁人或工作了,她们很容易轻信别人。

一份高额的薪水,就把小姑娘骗到了邮轮上。伊莲娜憧憬着未来,然而等待她的却是长达半年的暗无天日的囚禁。

丁井囡得到的消息是准确的,这里确实发生着有违人道的赌局。这些人被骗到船上关起来,像古代的昆仑奴一样,被迫供人玩乐。

伊莲娜有些小聪明,运气又比较好,一直苟活到现在。甚至在方才的混乱中,她还能找机会偷溜出来,钻进了通风管道躲避。

而丁井囡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偷拍证据时不幸被发现,与这些昆仑奴关在了一起。

伊莲娜就是这个时候认识的丁井囡,后者把她看作妹妹照顾,伊莲娜也在尽力教丁井囡如何生存。可惜一个星期前,悲剧还是降临到了这个可怜的女孩头上。

“他们…他们弄来了几头鲨鱼……”

丁井囡被扔进了水里跟鲨鱼搏斗,结果可想而知。尽管伊莲娜没有描述当时凄惨的场面,但丁立山在得知女儿死于鲨鱼之口时,顿时面无血色。

“她知道自己回不来了,就把这个送给我。”伊莲娜摘下脖子上的护身符,小心翼翼地递给沈淼。“他是囡的父亲吗?请帮我把这个还给他。”

“谢谢。”沈淼摸了摸伊莲娜的头。“你是个好孩子。”

丁立山一言不发地往外走,陆裕忙把人拦下来。后者却一把挥开他的手,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他们……”

“杀谁?搞清楚谁才是最大的幕后人了吗?”陆裕不客气道:“你太冲动了,这样报仇跟送人头没有区别。”

要说对邮轮的了解,在场没人比得过伊莲娜。

“把我们关起来的,是一个叫陈先生的人。”虽然只见过两三面,但给伊莲娜留下的印象极深,从她的描述中,三人得知年逾六十的陈先生也是Z国人。

陆裕越听越觉得此人眼熟,又找来纸笔让伊莲娜把陈先生的容貌特征画出来。

片刻后,陆裕敲了敲桌面,恍然道:“我见过他,那个调酒师!”

6

早前三人躲进酒吧时,陆裕曾注意到一位穿着制服的,像是星德瑞拉号管理层的人与调酒师窃窃私语,当时他就觉得很奇怪,这个调酒师的地位看上去很不一般。

“在别人的地盘,做事要想想退路。”陆裕担心丁立山直接杀过去来个鱼死网破,不着痕迹地往门口的方向挪了挪,说道。

“这艘游轮还有不少游客,只要动静闹的足够大,任凭陈先生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把事情完全压下去。”

说到闹事,被抓来昆仑奴就是最好的。星德瑞拉号上被关押起来的人,至少有上百人之多。他们被分别锁在不同的舱房内。

不过伊莲娜曾偷听到守卫的对话,得知陈先生有一把能开所有“牢房”门的万能钥匙。

“他们说,钥匙就在他的办公室保险柜里。”伊莲娜拉住沈淼的手,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她。“能救救我的朋友们吗?”

沈淼看向跃跃欲试的陆裕,用中文说道:“按照规矩,珠池公馆从不多管闲事。”

紧接着她又问伊莲娜道:“好好想想,你有没有见过一种珠子,把它含在嘴里就可以在水下随意呼吸。”

“有。”伊莲娜不明所以,如实答道:“为了让我们在水下战斗的更久,每次下水前,他们都会让我们含着珠子。”

“看来这个陈先生有不少避水珠啊。”陆裕扯了扯嘴角,朝沈淼扬眉道:“现在你有插手的理由了。”

据伊莲娜所说,邮轮今晚行驶到公海,赌局就会开场。此时陈先生的手下恐怕都在找伊莲娜,在被发现前,这是最佳机会。

白天的时候,陆裕出去转了一圈研究地形,其他人则躲在房间里养精蓄锐。

时至深夜,登上星德瑞拉号的第二天,邮轮终于来到公海。

沈淼站在镜子前,修身的黑色的礼服衬的她身材曼妙,气质上佳。伊莲娜羡慕地盯着沈淼,帮她挽好长发。

等在客厅里的两个男人见她出来,顿时面色各异。丁立山是想起了惨死的女儿,黯然垂下头。陆裕则被彻底惊艳到,心跳不由自主加快了三分。

按照计划,沈淼应该假扮成丁立山的女伴,想办法以富人的身份混进赌局。

二人先一步离开,陆裕紧随其后,朝伊莲娜道:“准备好了吗?放心,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女孩点了点头,跟在陆裕身后。白天的时候,陆裕已经摸清了陈先生的办公室位置,离船长室很近,趁着这些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下层,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此时舱房外还守着人,伊莲娜鼓足勇气走过去,她必须要引开守卫。大概是拜瘦小的身材和有别于游客们的着装,守卫一眼就分辨出她的身份。

伊莲娜转身便跑,待她把人引开后,陆裕立刻闪身进了舱房。办公桌后的保险柜很显眼,开锁却需要时间,陆裕把纸杯贴在保险箱上,轻轻转动按钮。

另一边,沈淼和丁立山按照伊莲娜提供的路线,来到第二层甲板的东南角,这里已经有比他们到的更早的富商贵宾。

沈淼注意到所有人手中都拿着一张邀请函,通过验证才能进入电梯。丁立山有些紧张,低声道:“我们先撤吧,等会看能不能打晕一个,抢一张邀请函。”

沈淼没有动,她看见了一位老熟人,正是丁立山跟踪过的富商杜撰风。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脸上挂着笑走过来,客客气气道:“沈小姐,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

“杜老板。” 沈淼面无表情,点了点头道:“听说这艘船很有意思,我来涨涨见识。”

“谁的见识能大过珠池公馆呢。”杜撰风溜须拍马也是一把好手,关切道:“沈小姐怎么不进去?”

“我家老仆忘了拿邀请函。”沈淼用责怪地眼神瞥了眼丁立山,蹙眉道:“还不快去取?你要让我在这里站多久。”

杜撰风当然不会放过这种献殷情地机会,更何况只是举手之劳,立刻晃了晃手里的邀请函,十分有眼色道:“沈小姐,你可以跟我一起进。”

“那就多谢了。”沈淼说道:“这走廊里闷热得很,一分钟都不想让人多待。”

杜撰风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轻车熟路地带着沈淼二人上了电梯。

“这个陈老板可是有两下子,一般人都想不出来在邮轮里建斗兽场这回事。”杜撰风毫不客气地吹捧着,人也显得有些激动。

出了电梯,眼前豁然开朗,这个被称为“斗兽场”的地方,确实让人大跌眼镜。

7

一个五十米宽,十米多高的正方形玻璃泳池中,游弋着两头鲨鱼。围绕着泳池四周,是摆满高级食物的餐台和香槟塔。

有人站在池子前欣赏,有人坐在沙发上交谈,如果不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很容易把这里当成一场私人宴会。

“沈小姐知道池子里的是什么吧?”杜撰风随口说起,却没有等沈淼回答的意思,反而像是卖弄般,自问自答道:“那可是世上最凶猛的鲨鱼之一,牛鲨。”

这两个家伙看上去像公牛,嘴大得不成比例,牙齿交错密布。

丁立山一想起女儿,就险些当场失控。沈淼借着拿酒的动作,挡住杜撰风的视线,朝丁立山道:“你是想图一时之快,还是将它们连根拔起?”

“我去…拿些吃的来。”丁立山闭了闭眼,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到底还是忍了下来。他们是带着任务来的,必须用手机偷拍下证据,还要制造出一个混乱的契机。

杜撰风先入为主,把丁立山当成了沈淼的家仆,像这种延续几百年的家族,玩出什么花样都不新鲜。

因此丁立山离开时,他丝毫没有觉得不妥,以至于后者轻轻松松溜到角落里,趁着无人注意时,安装了火乍弹。

说是火乍弹,其实是陆裕用面粉等物做出来的,威力极小,顶多也就唬一唬人。等他托着餐盘回来时,刚好把手机藏在下面拍摄。

“诸位尊贵的来宾,欢迎你们登上星德瑞拉号……”白发老人走到场中央,正是伊莲娜所说的陈先生。

老人显然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朝四周点头致意。“今天的节目也不会让大家失望”

很快,三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被带了出来,在欢呼声中推搡着扔进了池中。受惊的鲨鱼很快摆出攻击姿态,朝他们游过来。

丁立山脸上的肌肉抽动,立刻就想按下起爆钮,趁乱救人。沈淼按住他,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如果不等陆裕那边的结果就行动,最终恐怕连他们都无法脱身。

周围的观众发出兴奋的呼喝,不停有人在加注。池子里的三人,也做出了不同的举动。

有人拼命朝上游,有人拿出准备好的小刀防御,还有一个心黑手辣的,趁朋友不注意,从后面捅了他一刀。鲨鱼顿时朝这位受伤的孩子发起了猛攻。

“够狠!我赌他赢果然押对了!”杜撰风放肆地大笑着,激动地手舞足蹈。

就在丁立山快要看不下去,连沈淼也皱了皱眉时,一个手下突然从外面跑进来,面带焦急地跟陈先生耳语了两句。

“就是现在。”沈淼朝丁立山道。

后者迫不及待地按下去,爆炸从餐台开始,一直蔓延到四周。尖叫和哭喊声响起,现场顿时乱作一团,这些惜命的有钱人,争先恐后朝电梯的方向挤,也有聪明的开始找其他逃生出路。

丁立山混在逃亡的人群中,慢慢接近阴沉着脸的陈先生。

混乱的场面丝毫没有阻止泳池中的惨剧。

沈淼趁乱跳进池中,入水后的她如鱼得水,很快接近了一个被鲨鱼咬住小腿的昆仑奴。

牛鲨虽然体型不大,但凶狠异常,沈淼从昆仑奴手中夺过刀,插进鲨鱼的眼睛里,受伤鲨鱼立刻松嘴,摆着尾暂时退去。

两个昆仑奴趁机逃走,沈淼凭借着熟练的水性与鲨鱼周旋,一时间也不落下风。

与此同时,星德瑞拉号陷入了极度的混乱。陈先生的手下怕误伤,不敢公然开木仓,被放出来的昆仑奴和贵宾们就混在一起,争先恐后朝上层甲板跑。

陆裕逆着人流,赶到“斗兽场”时,正看到丁立山被枪指着。幸好昨晚击晕守卫时陆裕顺走了一把手木仓,此时几个点射击中两人,解了丁立山的围。

“杀了他!”丁立山肾上腺素飙升,失控地吼道。

陈先生阴沉着脸,在手下的保护中朝暗门走去。陆裕却担心沈淼,顾不上追击,频频朝泳池看去。好在后者已经摆脱了牛鲨,从泳池里冒头。

穿着黑色西装的打手上前,试图把沈淼按回水中。被沈淼潜回水里灵活地避过,趁机抓住脚把人拉下来,后面的鲨鱼追上来,一口咬住打手。

这间隙,陆裕也解决了两人,斗兽场再无威胁。二人十分默契地同时朝陈先生离开的暗门追去。

8

“不能让他跑了,我在保险柜里发现了这个。”陆裕扔过来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里面装着一枚避水珠。

沈淼的视线却一下子被盒身所吸引,那上面画着双头蛇和铜钱的标记,正是父亲生前苦苦追寻,留下的线索。

通道尽头是另一扇被打开的厚重舱门,进入门内不算大的空间入眼便是座蓄水池,一艘小型的潜水艇浮出水面,恐怕谁也想不到,星德瑞拉号中还藏着这种东西。

敌人开木仓射击,陆裕立刻拉过沈淼,带着她重新躲回通道里。

追查这个奇特的标记,就像在大海捞针,好不容易见到一丝希望,却只能眼睁睁地放跑,这种感觉实在令人懊恼。可惜双方实力悬殊太大,一边人多势众,又占了绝佳的位置优势。

击倒一人后,陆裕仍旧无法阻止陈先生登上潜水艇。好在他在潜艇下潜的最后一刻,看清了上面的一串英文和编号。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丁立山跌跌撞撞地赶来,见到沈淼二人脸色难看地站在池边,就知道他们没能抓住陈先生。

“抱歉。”陆裕明白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上前拍了拍丁立山,沉声道:“这次事闹得这么大,他一定会被通缉的。”

“不…刚才是我失去理智了,不该让你们冒险。”丁立山长出一口气,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幽深的水面。“我不会放弃的,追到哪里也好……”

本就灰发的中年人,更显得憔悴苍老,命运和他开了一个无情的玩笑,痛失爱女的后半生,丁立山的生活无法再回归正轨,注定要奔波在替女儿复仇的荆棘之路上。

三人从下面上来,甲板上已经汇聚了不少逃出来的昆仑奴,绝大部分不知隐情的船员们还在竭力控制场面。伊莲娜站在人群的最前方,见到沈淼后立刻过去抱住她。

“放心,邮轮靠岸后,很快就会有人来接你们回家了。”沈淼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伊莲娜,你能帮我找到刚才在斗兽场里的两人吗?我需要他们含在嘴里的珠子。”

说罢,又把木盒递给陆裕道:“这颗你留着,今后多半会用到。”

避水珠对于常人而言,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也更容易引出祸端,这样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流落出去。

伊莲娜离开后,陆裕和沈淼并肩站在甲板,整艘邮轮都被惊动了,今晚注定是个令人焦躁难安不眠之夜。

陆裕脱下外套,披在沈淼身上,面向大海道:“我会找人查查那艘潜艇,陈先生肯定是不会回取了。”

沈淼道了声谢,沉默片刻道:“冰山已经露出了一角,接下来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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