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提瓜艺术家弗兰克·沃尔特(Frank Walter,1926-2009)的作品传达了他对自然、风景、家国之密切感受。2022年,卓纳纽约为沃尔特举办了由希尔顿·阿尔斯(Hilton Als)策划的个展。今年九月,卓纳香港即将为沃尔特举办亚洲首展。
以下,我们为您分享阿尔斯为艺术家纽约个展撰写的文章。
《大地、空气、家园、海洋:弗兰克·沃尔特的世界》展览现场 卓纳纽约,2022年
那是什么时候?是2017年春,我们在威尼斯,在另一场双年展上。我去意大利是因为和维多利亚·米罗(Victoria Miro)的合作,在她有如珠宝大小的画廊空间里做一场小小的爱丽丝·尼尔(Alice Neel)的展览。布展没有花费太多时间,而我记得,白天的韵律节奏,或多或少地取决于画廊空间主窗外的水声。我还记得,那段时间我读到新闻:安提瓜和巴布达岛(Antigua and Barbuda)将会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双年展上拥有自己的国家馆。我的家人来自巴巴多斯(Barbados),我自然很想去看看这个国家馆的首展会呈现出什么。《弗兰克·沃尔特:最后的宇宙之人(1926-2009)》展览现场 威尼斯双年展安提瓜和巴布达馆,2017年 ©️ Kenneth M. Milton Fine Arts 图片由Kenneth M. Milton Fine Arts及卓纳画廊提供 在那时,我对西印度群岛的绘画只有比较粗略的了解。我说“粗略”是因为,就像那些优美而残暴的、重生的、文化丰富的——而且是对话、学识、神话传说丰富的岛屿一样,有太多的历史已被遗忘。而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历史对待加勒比栖居地的人们的方式所造成的。
他们被认为是不值得纪念的一群人,就算那里真有什么是被人记住。他们被认为没有自己的历史,因为他们——那些围困在开阔水域里的青翠世界中的岛民们——哪需要什么历史?欧洲吞噬了他们,因为欧洲有历史,也就是欧洲的语言和权力让他们能把事情都写下来。原住民们不曾把事情写下来,他们对这片土地来说是被动的,也缺少知识去理解他们之于世界的身份,而这意味着“他者”可以任意夺取原住民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所拥有的东西。
安提瓜有弗兰克·沃尔特(Frank Walter,1926-2009)。在那个威尼斯的春日,当我抵达安提瓜和巴布达岛国家馆时,我对他还一无所知,但我的双眼和心里好像立刻就认出了他。我不仅认出他是一位艺术大师,而且还感受到他是一位完全在打造自己宇宙的创造者。这个宇宙衍生自西印度群岛岛民生活中所独有的丰盛与残缺,而作为当地的一位岛民,他并不富有,他必须就地取材地打造自己的世界。在我看来,那天下午,当我看着玻璃展柜并且和芭芭拉·帕卡(Barbara Paca)交谈时:她带着丰富的爱、能量与专注的投入策划了这个展览,并且致力于让整个世界去了解那个地方——我意识到,沃尔特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而且他就想这样竭尽全力去做。
弗兰克·沃尔特在安提瓜圣约翰的工作室中,未标注时间(约1975年)© Kenneth M. Milton Fine Arts他的画都不大,但充满了丰富的细节,看着这些画就像是隔着剧场的纱幕去偷看别人的梦境一样。你能看到每一条线、每一种颜色,但你还必须穿透他那份不吐露所有事、不揭示整个世界的诗意之决心去观看。因为尽管他只以残垣断片展示这世界——此地的一棵棕榈树、远处的一座房子、一条狗,这里的某位女性;但这更符合他所认知的世界——拿起生活赋予他的种种碎片,在其上加以建设,使之变得完整。弗兰克·沃尔特(Frank Walter)
关于那个下午,我还记得:和帕卡的见面、交谈,她为沃尔特的作品赋予了置于欧洲语境之中的崭新生命。要记得,欧洲人会把事情都写下来,而且就安提瓜这样的地方而言仍然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沃尔特带到威尼斯是明智之举,可以因此把他引介给更大的世界。展出作品的房间很小,但这个空间好像随着我的观看在变大,我看着沃尔特那些在空宝丽来胶片盒上用颜料、手印描绘的画,还有他关于传承、关于他与过去、一个盎格鲁–凯尔特的过去之间关系的那些写作。我还在他的绘画作品中看到,那不是心碎的证明,而是某种能让人心碎后将之进行转化的希望。
《弗兰克·沃尔特:最后的宇宙之人(1926-2009)》展览现场 威尼斯双年展安提瓜和巴布达馆,2017年 ©️ Kenneth M. Milton Fine Arts 图片由Kenneth M. Milton Fine Arts及卓纳画廊提供
弗兰克·沃尔特(Frank Walter)
这些作品中有一条独特而统一的线索,是它们的孤独。我并不是说那种我们会和“素人”艺术家关联起来的孤独感。沃尔特绝对不是“素人”艺术家,除非你把整片西印度群岛都算作艺术圈的“局外人”,更具体地来说,是那种创作艺术所需要的孤独;或者更准确一些,是创作严肃的艺术所需要的孤独。弗兰克·沃尔特(Frank Walter)
在观看沃尔特描绘的河流与天空时,你会感受到他的视角是来之不易的:他并不只是简单地看着河岸和水,他会像个电影掌镜人般把它们拉回来。他确实也对摄影很感兴趣,以此从一幕幕场景中获得其诗意的本质。而这样做需要孤独和静默:在你穿越不同的风景时,你必须聆听自己的脚步声,你要寻找的不仅仅是某个对的瞬间,它必须是亨利·卡蒂埃–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n)很早前就告诉过我们的那个“决定性的瞬间”,这一点在沃尔特的作品中仍旧如此鲜明。弗兰克·沃尔特(Frank Walter)
他的艺术中充满了正确的时刻,即便他的图像显然出自想象时也同样如此,如他那些描绘人物的肖像一样。他这些兼顾真实与想象的肖像之所以如此有魅力,部分原因在于它们杂糅了不同人物主题中的种种想象与真相。他对人类形态的处理是奇特的,好像他无法让双手也看到他所看见的东西,也就是那种(在女性人物中尤其突出的)渴望的、满是感官性的享受,还有权威的、神职性的特质。在那个我开始观看沃尔特作品的下午,我只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在某种程度来说,这些作品就全都是关于他的,以及他如何以一种特别的方式看待历史的血泪与欢乐,因为它们充斥着他的双眼,也塑形了他的双手与思考。他从一开始就是一位艺术家。沃尔特在安提瓜圣约翰市场街上的工作室,约1987年 © Kenneth M. Milton Fine Arts 弗朗西斯·阿奇博尔德·温特沃思·沃尔特(Francis Archibald Wentworth Walter)1926年出生于安提瓜,他学业优异,后来帮助革新了安提瓜的农业系统。他对知识总是很饥渴,1935年时,他移民到英国学习欧洲的农业系统。但由于充满歧视的种族种姓制度,他被当作非技术类劳工看待,并且只能享有与之相应的待遇。弗兰克·沃尔特(Frank Walter)
他回到西印度群岛——先是多米尼加,在那里,他对多米尼加的农业系统进行了改革,随后返回安提瓜,成为了他一直以来就已经是的人:一个艺术家。这个故事里还有许多细节,而且在那个遥远的威尼斯的下午,芭芭拉对我讲述了很多,但我记得最清楚的是看着那些作品,它们是关于一种特殊经验的表述:不涉及意识形态的族裔问题,不带歉意的幻想,艺术家独具慧眼看到的、有自己独特方式的自然界。弗兰克·沃尔特(Frank Walter)
我记得,在那个距今很久远的下午,离开芭芭拉时,我一边沿着大运河走一边心想,我并不是走在威尼斯的水边,而是走在别处,在靠近安提瓜的水域,也许弗兰克·沃尔特的手引领着我的手,而他的眼睛叠置于我当时身处的那个古老的意大利的世界,让其中充满了弯曲的棕榈树、河流和天空。它们绵延不绝,只是画框无法承受那么多景色、那么多美丽——但思想可以。装裱尺寸:22.5 x 20.6 x 3.8 厘米至于沃尔特的思想:他为了寻求更好的教育而去海外求学时所受到的伤害,毫无疑问地促成了沃尔特或可被称为“至高”的观点:他靠近那片绿色的、肆意生长的世界,那里造就了他,也被他展示在画中,但是又不至于过分的靠近,这样便能更好地在观察它的同时保护自己。尽管我也不知道沃尔特能在多大程度上保护自己;他具有一位艺术家所拥有或应该拥有的一切特质:没有防备,而且会对奇迹感到着迷。观看一幅沃尔特的风景作品,让我想起了诗人伊丽莎白·毕晓普(Elizabeth Bishop)的《克鲁索在英格兰》(Crusoe in England),一首事关回顾的诗,也事关对一座岛的铭记,人是无法和这样一座岛的事实与回忆分隔的:《无题(红太阳、黑山脉和灰海洋)》(细节),年份不详这就是为什么会下那么多雨的原因吗? 又是为什么有时候整个地方都在嘶嘶作响?毕晓普笔下的克鲁索问自己的问题,沃尔特也曾自问:这些绘画所探究的就是一个地方的温度,是当你的头埋入云间时你双脚之下的地面的触觉,或是从鸟的角度去想象云,而从云的角度想象鸟。那就是在威尼斯的那个下午,我和沃尔特一起理解的事:他赋予我们的荣耀与真理,原比我们所能承受的更多。而且在我们匆忙地赶去迎接时,又给了我们更多。收藏垂询 长按二维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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